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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民诗人和他的朋友们

白庆国。受访者供图

一个“社恐”,却有一群“社牛”朋友,共同托举河北农民诗人白庆国的才华与梦想。

在诗人白庆国的笔下,哪怕是夜晚的村庄,也有一百种声音:牛咀嚼夜草的,黑狗沉睡的,窗前石榴花悄然开放的,月光被玉米秸秆绊了一下的,放在炕沿上的二胡不小心撞了一下的,小耗子沿着屋梁跑了一段的,奶奶在神案前摆放碟子的……

他的感受力十分丰富,像是全身的毛孔同时打开,去捕捉大自然发出的一切讯息。

诗中的白庆国是敏感细腻、滔滔不绝的,即将60岁的他,已经创作了3000多首诗歌。生活中的老白却是木讷寡言的,是个“社恐”。每次进入采访,说不了几句话就停住了,他总是一只手卷动着下嘴唇,一双眼呆呆地看向远方,要么就盯着桌上的鱼缸。鱼缸里有他养的几条热带鱼,围着水草,游来游去,很是自在。如果沉默太久,他就要想做点什么,每次总是搬出他的诗集,一句一句念给我听,并跟我讲他的创作意图。只要回到诗歌文本,他的表述就是流畅自如的,而且闪着思想的火花。“一首诗中同一个词不能出现两次,否则就会大大降低诗的力度和劲道,就像中药的药劲似的。”

可就是这么一个“社恐”,却有一群“社牛”朋友。而且这群“社牛”们,精心保护着诗人的敏感脆弱与小心翼翼,包容着外界对他的不理解,共同托举河北农民诗人白庆国的才华与梦想。

诗人的安全岛

在河北新乐,文学爱好者们组成了一个小圈子,圈子里的人大都不是专职作家,只因共同的爱好才聚在了一起。对老白来说,这个圈子就像一个温暖的巢穴,为他遮风避雨,抵挡侵袭,让他可以完完全全做自己,包容他在世俗标准上的一切怪异。圈子外的老白,常常是局促不安的,圈子里的老白,是自由自在的,还常常变得很幽默。

有一次小圈子里的人参加集体采风,来自公安系统的汪君瑞大哥,平时就自带领导范儿,穿个西装,个子又高,站得笔直,常常一只手背在身后,一只手指点江山的样子。而老白就是穿件洗得发白的夹克,里面套一件宽大的T恤,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,总是一只手插兜,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,再加上个头矮了半截,显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。两人的合照被人抓拍了下来,老白看到后嘿嘿笑了两声,调侃道:“这不是警察训小偷嘛。”公安大哥接过话头,“他就是小偷,偷走了世间的美好。”

诗人是孤独的,对一个村庄来说,正业是种地,是打工,是搞钱。他们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农民要写诗。对于陌生,他们是要有一个接受过程的。当我跟老白在曹家庄村闲逛时,人们远远地就要盯着我看,有的开着三轮车,从我身边骑过了,还要扭头看好久。但是小圈子里的人懂他的与众不同,“这种与众不同是多么难得啊,所以就会当成宝贝。”

因为彼此懂得,言语反而是多余的。“比如在河北美术学院办白老师诗集《微甜》研讨会的时候,我们知道他不擅长迎来送往,不愿意让他犯难,《长城》杂志的编辑唐慧琴老师,就主动把邀请各方专家这些事情包办了。”老白的朋友潘红记得很清楚,研讨会快开始的时候,他的衣领还在外面翘着,同行的朋友看到了,帮他整理好了才让他上台。“这还是专门跟他说了让他穿得正式点,否则他会穿儿子单位的工作服就直接上台。”

研讨会结束后,总要邀请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吃顿饭。但饭桌上的推杯换盏又是老白不擅长的。“他安静坐在那里就好了,剩下的事,我们来。他是一个诗人,他太纯粹了,不能拿世俗的标准去要求他。懂世故的人太多了,我们不缺他这一个。”潘红说。

有了名气之后,难免有些场合需要老白公开发言,可他总是怯场。这时候就轮到他的朋友——诗人兼文学评论家蒲素平出手了。阿平会写诗又懂诗,能滔滔不绝地说出老白的诗好在哪里,他为什么要这么写。但阿平怪不好意思的,“应该庆国是主角,可却是我说的最多。”但那种对谈的环节,阿平就不太好充当“代言人”了,只能提前把对方大概要问的问题帮老白列好,然后他自己把回答都写下来。这样到了现场,起码有份发言底稿,老白的底气也足了些。

如果活动是在省城举办,老白骑辆三轮电车就来了。“在一个省会城市,在一个正式的场合,出现一辆三轮车还是挺突兀的。”不过阿平慢慢也就习惯了,“老白就是这样嘛,想去接他,他死活不让。不就是他的这份朴实劲儿,大家才愿意跟他交朋友嘛。”

老白心里知道朋友们对他好,但回报的方式从来不是口头上的客气话,而是擓(kuǎi,方言,意为挎)篮子,这次篮子里放点自家种的小米,下次放点土鸡蛋,送到朋友家里去。要是得了两张餐厅的券,他就想着请朋友吃,直接把餐券伸到朋友面前,坦坦荡荡地说,“我有两张免费的快餐店餐券,请你去吃吧?”

当诗中的细腻溢出到生活

在认识老白之前,潘红就喜欢他的诗,“他诗中的情感太真实了,人类的情感都是相通的,他戳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那部分,特别能让我共情。”比如那首《棉花》:

我把手指伸进棉花里

像母亲的胸怀一样温暖

我突然哭了

后来,我把脸贴在棉花上

才止住了眼泪

“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父亲刚去世时,我抱着他的睡衣,泪流满面的时候。”

老白能体会到最细微的情感,分辨出事物的模糊幽暗。光麦子的诗,他就写了100多首,每一首都不一样。脚踩到麦子的声音,腿碰到的声音,他都能听出不同。别人有两只眼睛,他有一千只;别人有一对耳朵,他有一千对。一个宁静的下午在别人那里是一个宁静的下午,在他那里却是一场交响乐演出;一片树叶在别人那里是一片树叶,在他那里却有森林的茂密。

对万物有着极强的感受力,对自身喜怒哀乐的体验,自然也比别人汹涌澎湃得多。

老白每次心里闹不对劲的时候,从早上醒来,就要把那些烦心事翻过来覆过去地说。他每天醒得又早,三四点就开始念叨。妻子王宵菊就一直陪着他,一句句地开导,“天天陪聊,都快成了心理医生了。其他的就是顺着他的心意,他想干嘛就干嘛,想怎么着就怎么着。”

大概是慧极必伤,大大小小的病老白没少得,“这辈子净吃药了,有一次生病光吃药就花了一万多。”不管是住院还是回家静养,那个照料者都是王宵菊。而且由于老白身体弱,不能太累,她扛起了养家的部分责任,什么活都干过,“建筑工地上扔砖头,在砖厂烧窑,拉砖坯”,一米六几的个子,瘦得只有一百斤。特别是刚结婚那会儿,日子十分清苦,王宵菊最内疚的事就是孩子都没喝过奶粉。这几年生活才慢慢有了起色,可老白出了名,在她眼里跟出名前没什么变化,“还不就是那个白庆国”。说起老白为什么能出名,她也是当仁不让,“他有这个成绩,一半的功劳得是我的。”

王宵菊不懂诗,更不懂老白诗里的细腻,“但既然他愿意写,喜欢写,就写吧。”但她懂老白诗外的细腻。“他的心特细,家里的事儿我不怎么操心,他办事我放心的。比如我们要是出门旅游,家里好几天没人。每次临走前,都是他检查家里的插头拔没拔,电器关没关。”有些细腻她也未必知晓。平时王宵菊给暖瓶倒完水后,老是忘记盖盖子,老白也不埋怨,也不提醒,默默盖上就好了。

丰沛的情感,敏锐的感受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。但仅有这些就够了吗?是天赋还是努力成就了诗人?老白自己觉得,可能就是运气好,喜欢写诗,“也没咋努力,白天老爱在田里闲逛,玩。”可在朋友们眼里,老白是个把努力发挥到极致的人,“没人能吃得了他那种苦”。田间劳作是很辛苦的,好多人忙完一天农活就只想休息了,可他还要创作。为了谋生,他种过地、种过菜、养过鸡,当过门卫,还到处打零工。哪怕在干活,他脑子里想的也是怎么写好诗。老白自尊心强,老板说点难听话就受不了,跑回家了,“咱就觉得他不尊重人”。但回家待两天平静下来后,还是换份工作接着干。

谋生的方式换了许多种,可写诗这件事,他一直坚持。老白特别自豪的是,写诗这件事,跟他的生活并没有形成强烈的冲突,活多的时候就干活,累了就休息几天写写诗,“就像海水的波浪似的,一浪一浪的,整天写也不见得就能写好。”

当伯乐遇上千里马

坚持到2016年左右的时候,老白遇到了他生命中的一个伯乐——河北著名作家孟醒石。“刚认识那会儿,觉得他状态有点忧郁,可能是没有碰到合适的圈子,作家之间还是应该多些交流。”

他觉得老白写了一辈子诗,却没出过诗集,想帮他了却这个心愿。先是想着通过众筹的方式出书,后来去北京学习,碰到一个朋友刚开始创业,成立了一家叫“小众书坊”的出版社,并创办了一个品牌“中国好诗”,就立马向他推荐了老白。终于等到了出版,他又觉得自己作为介绍人,也有义务帮着卖书,不能让人家亏本,还能扩大老白的影响力。思来想去,作为摄像新手的孟醒石,决定为老白拍摄一部纪录片。

单枪匹马肯定不行,他又拉来了一个朋友,友情赞助,当制片人。“由于没拍过,最后拍出来的全是些晃来晃去的镜头,幸亏我的制片人朋友化腐朽为神奇。”除了胆子大,孟醒石还有着诗人的灵敏,他捕捉到了当时的网络风向,都在呼唤真正的农民诗人。好多打着“农民诗人”旗号的人,只不过是户口在农村,但已经是白领阶层了。“但老白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特别是视频里还有他在砍玉米的场景。”在这个节骨眼上推出视频,大家都说,这才是真正的农民诗人。

等到2017年左右诗集出了,研讨会也开了,孟醒石觉得“老白的劲头一下子就起来了,特别爱写,不光是写诗歌散文了,还开始写小说了,经常拿着一篇小说让我帮他看看。”

慢慢地,老白又写出了二三十万字的散文。孟醒石帮他推荐了几次,都石沉大海。后来河北花山文艺出版社想出一套诗人散文系列,向他约稿,他便把自己的出书机会让了出来,推荐了老白。于是,便诞生了《乡村底色》这本老白的散文集。

“非亲非故的,您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提携老白呢?”

“千万不要用‘提携’之类的词。帮他的人太多了,我不过就是一根针,起到了一点穿针引线的作用。”

孟醒石觉得,与其说是帮他,不如说是在救赎自己。“我们这种离家的人,在外面打拼的人,并没有做到对故乡的反哺。都不怎么敢回去看看,怕更深地陷入到那种空手还乡的失落感和歉疚感中。如果乡村真的衰落了,我是不是也该承担责任呢?”

但每次读老白的作品,他的心会得到慰藉,失落感会少一些,释然一些,“看到老白笔下的乡村依然是美好的,是在逐渐适应变革的,是在进步的,有的时候思想意识比城里人还超前。所以可能家乡并不需要我们给予多少物质上的回报,更多的是需要一种理解。”

老白也要从孟醒石那里得到慰藉。“醒石语感特别好,我写的诗歌、散文、小说,都要拿给他看,他觉得好,我才放心。”

因为相似的经历,孟醒石对老白还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,“我自己也是从基层写出来的,我知道发表一首诗,出一本诗集,对基层作家来说有多难。如果我们再不撞身取暖,还能指望谁来帮我们呢?”世人总说文人相轻,可在孟醒石看来,顶多是在评奖的时候可能存在竞争关系。“但放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和更长的时间线上来看,我们基层作家,或者河北作家这个群体,只有优秀的人不断涌现,然后团结起来,形成一股力量,才能成为屹立于全国文学界的高山,否则顶多是个小丘陵,成不了气候。”

说是受社会环境影响也好,说是一种写作惯性也好,孟醒石觉得自己在写作上变得越来越功利,“就是为了发表而写。”而老白,作为一种参照物,时刻在提醒着自己似乎已经遗忘的初心。“他从来不是为了投稿而写,都是有所感触,然后写下来,写出来了就在手里放着。有的诗写出来的当下感觉满意,放个三四年,再拿出来修改,写一辈子出一本诗集。”

40年的积累,垒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,而且他一直“在乡村”,这就区别于许多乡土作家。“我们写乡村题材的时候,都是回头去看,很多都是源于想象,跟实际情况已经不一样了,而且灵感还常常枯竭。但老白不是,他一直‘在场’,去书写那些原生态的美好与秩序。这种第一手的、活生生的生命体验,跟我们那种凭想象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东西完全不一样。”

白庆国常去的麦子地。农民日报·中国农网记者 颜旭 摄

土里长出来的诗人

老白创作诗歌的灵感,几乎都来自乡村。他写村里的人,写村里的事,写田野里、天空上的一切生灵。刚刚拔下的萝卜,天空中飞过的一只麻雀,吃草的羊群,这些情景在乡村随处可见,但极少有人留意它们、感受它们。在别人活得若无其事的地方,老白活得惊心动魄。

写了40年,乡村还在给予他灵感。他关心一粒黄豆想表达什么,关心雨把所有的玉米叶子都打湿了该怎么办。在朋友眼里,他是通灵的,是跟一株麦子、一颗芝麻能够对话的,因为他就是土里长出来的一棵庄稼。老白的朋友,著名诗人大解这么评价他的作品:“视角是草根的高度,有时甚至低于草根,到达土地深处。他甚至把草根拔出来,带着泥土坷垃,不加任何修饰地呈现在人们面前,粗粝、原始、野性,给人强烈的冲击感。”

由于他的诗写实又生动,读了之后就勾起了人的好奇心,想去看一眼那笔下描写的事物,感受一下它们的生命力。比如:

一群露珠

站在草尖上瞭望

明亮 像水晶珠

潘红读了之后,专门一大早骑车子去村子里看麦叶上的露珠,“发现还真是他写的那样子的,圆滚滚的,像小精灵,在城里生活久了,很少有这样纯粹的惊喜和感动了。”

老白置身于这些美好中,根本就离不开,每天去地里转转才安心,看到麦苗长得好,他恨不得躺上去,才觉得是真正跟它们贴近了。在地里干活累了,就坐在地头上,看着风吹麦浪,突然有了灵感,就掏出手机,写上几首。

老白的三个孩子早就在城里安了家,每次让他过去住,享受一下天伦之乐,他住不了几天就要跑回来,“感觉憋得慌,在城里就像住在笼子里,哪有自己家里宽敞。”老白还常常爬到自己家屋顶上,看看天,看看云,看看鸟儿,仿佛身处山颠,万物皆在脚下。

既然是从土里长出来的,老白保持了那种原始的、朴素的色调,从来不靠编织精巧的造型来讨喜。出去参加活动,那些只读其文的人,第一次见到他总会说,“白老师一点不像诗人”。有人甚至觉得他能出名,不过是沾了农民身份的光:一个农民还能写诗是件稀罕事。虽然不喜欢被称为“农民诗人”,但别人这么叫他,他也觉得无所谓,“能让不熟悉我的人快速了解我嘛,而且自己的精力都用来生活、写作还不够,哪有心思管这些。”

但阿平替他叫屈,“文学圈也是个金字塔型的,很多人在底层写了一辈子也没有爬到塔尖,文学的那层窗户纸一辈子都没捅破。老白能写出来绝对是靠文本、靠作品质量、靠专业性说话的,他的作品往那儿一放就是一座山,不可能绕过这个来说事儿。”

白庆国家的小院。农民日报·中国农网记者 颜旭 摄

最好的生活

现在的老白,似乎是处在人生最好的阶段。在朋友的帮助下,河北美术学院把他聘为了研究员,不用坐班,安心创作,能出成果就好了。朋友们为他高兴,“这样老白每个月就能有稳定的收入了。”老白自己也很满意,“如今这生活就是玩,别人可能每天还要起早贪黑到外面打工,我在家里就能把钱赚了。”收到稿费的那天也是一个节日,朋友总是逗他,“这次的稿费够买两头大母猪了吧?”老白也不回答,只是咧着嘴笑,眼角的皱纹都上扬了。

他也不想出去挣什么大钱,“受人管教,不自由”,更不想当专职作家,“文学创作要来源于生活,没有了生活,只写作还有什么趣味?”每天的脑力劳动老白也不感觉累,“写了那么多年,已经游刃有余了,写作早就变成了一件舒服的事儿。”

跟很多人回首半生,充满遗憾不同,老白觉得自己这辈子还行,唯一值得“遗憾”的就是没上过大学。“可是如果我考上大学,可能就成不了作家了。”而当作家,是他从小的心愿。

生活当然还会有沟沟坎坎,比如去城里办业务遇上态度恶劣的人。可老白不会逆来顺受,“记者就在我家里住着呢,你们是想曝光一下吗?”如果知道哪里又冒出一个新晋诗人,老白也会有危机感,立马掏出手机查查人家的诗作,如果觉得好,会大加赞赏,然后安慰自己,“你说中国那么大,不可能只有一个白庆国是不?”

文学圈子的人还是常常聚会,只要有人在群里喊一声,“我们是不是该聚聚了”,总有人响应。他们谈诗谈生活,痛痛快快地做自己,然后把生活的诗意写进诗里。

闲下来的时候,老白就收拾他的小院,里面种了月季、薄荷、三角梅还有各种蔬菜。台阶上,萝卜干正尽情地吸收着阳光,老白拿起一个来捏了捏,“这个炒菜可好吃了”。地上摆放着他收集来的各种石头,总是想着如何把它们垒出诗意。核桃树已经长得老高了,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,在地上形成斑驳的树影,松弛就这样住在这个院子里。

别人追求的向往的生活、诗和远方,对老白来说,就在此处,就在当下,就在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。

作者:农民日报·中国农网记者 颜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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